齐元富运用药对治疗肝癌经验
发布时间：2023-11-06点击量：101
引用：张杰翔，袁伟琛，夏蕾，齐元富.齐元富运用药对治疗肝癌经验[j].中医药导报,2023,29(3):202-205.
肝细胞癌（hepatocellular carcinoma，hcc）是一种高死亡率的原发性肝癌。全球第5大常见恶性肿瘤，是一种全球范围最常见的恶性肿瘤，尤其是在亚洲、非洲和南部欧洲。据统计，我国肝癌年发病人数约37.0万，位居我国恶性肿瘤发病率第4位（26.92/10万）；年死亡人数约32.6万，位居我国恶性肿瘤死亡率第2位（23.72/10万）。肝癌已成为中国第二大肿瘤致死病因，严重威胁人民群众的生命和健康[1-2]。肝癌的发病与病毒性肝炎、饮酒、肝硬化、黄曲霉毒素暴露、遗传等因素有关[3]。现代医学常用的治疗方法有手术切除、经动脉化疗栓塞、射频消融、放化疗和靶向药物治疗等，但伴随着许多问题：如不符合手术指征、放疗后出现放射性炎症以及化疗后骨髓抑制、肝肾功损害等。近年来中医药在控制肝癌细胞进展、减轻临床症状、提高机体免疫功能和减轻毒副反应等方面取得了良好疗效[4]。
齐元富教授，博士生导师，享受国务院特殊津贴，山东省名中医，国家“中医内科学”重点学科及国家中医药管理局重点学科“中医肿瘤学”学科带头人。齐元富教授潜心临床三十载，在中西医结合防治肝癌方面建树颇丰。临证时，其善用药对配伍论治肝癌，组方严谨。药对一般为两味中药配对应用，故又称“对药”“兄弟药”“姊妹药”。药对既可相互协同增强疗效，又能相互制约减轻毒性。被誉为众方之祖的《伤寒论》《金匮要略》中就包含大量符合上述特点的药对。笔者有幸跟师随诊，收获良多，现将齐元富教授运用药对治疗肝癌的经验总结如下，以飨同道。
1 肝癌的病因病机
中医古籍中无肝癌之名，根据症状、病因、病机及辨治的相似性，多将肝癌论述为“肝积”。其他则散见于“癥瘕”“积聚”“鼓胀”“黄疸”“痞气”“癖黄”等病的论述。齐元富教授认为肿瘤局部的压迫、浸润和转移后的症状是肝癌的主要临床表现，如右胁下痛、食欲不振、消瘦、乏力或黄疸或昏迷等。肝藏血，主疏泄，可调畅气机，其性主升。若脾肾亏虚，气血虚弱，加之情志内伤、饮食不节、外感六淫、邪毒结聚，气滞、血瘀、痰湿、热毒蕴结于肝以致肝失疏泄，各种病理产物蕴结成块，瘀滞成积，发为肝癌。本病病位在肝，肝的疏泄功能异常为其基本病机。因肝胆相表里，排泄胆汁，通道相连；又肝克脾，肝病传脾，脾胃为生化之源濡养肝脏。肝肾同源，肝阴耗极则伤肾，肾阴精充养肝阴，故肝癌与胆、脾、胃、肾密切相关。齐元富教授认为肝癌早期肝失于疏泄，以标实为主；中期木郁土虚，肝脾不调，以虚实夹杂为主；晚期则耗气伤阴，精亏血少，以脾肾亏虚为甚。治疗肝癌要扶正祛邪，扶正重在健脾益气、补益肝肾，祛邪重在活血化瘀、清热解毒、行气化湿。临床上灵活用药，方随证立。
2 临床常用药对
2.1 柴胡与白芍 柴胡味苦，性微寒，归肝、胆经，可和解表里，疏肝升阳。白芍味苦、酸，性微寒，归肝、脾经，可平肝止痛，养血调经，敛阴止汗。齐元富教授认为肝癌本虚标实。因肝主疏泄，调畅一身之气机，若情志久郁，气机不利，肝失于疏泄，气血运行阻滞则气滞血瘀，出现胁痛、右上腹肿块等症状。柴胡为治疗肝气郁结之要药，既疏肝解郁，又升举阳气，故可用于肝郁气滞之实证，又能用于中气不足之虚证，且肿瘤患者多情志抑郁，柴胡解郁之功尤其适宜。白芍能养血而柔肝，缓急而止痛，能敛阴而平抑肝阳，可用于肝气不和所致的胸胁疼痛。两者合用，一疏一敛，一散一收，调气养血，升阳又可敛阴，疏肝又可补血，敛肝又可理气，疏柔结合，符合肝“体阴而用阳”之特点，从而发挥肝藏血、主疏泄的功能。《药品化义》曰：“或两胁刺痛，用柴胡清肝散以疏肝胆之气，诸症悉愈。凡肝脾血虚，骨蒸发热，用逍遥散，以此同白芍抑肝散火，恐柴胡性凉，制以酒拌，领入血分，以清抑郁之气，而血虚之热自退。”现代药理研究表明柴胡皂苷d可通过血管内皮生长因子和血管生成素-2信号通路抑制肝癌smmc-7721细胞的生长和增殖[5]。白芍有具有镇痛、保肝、调节免疫等作用，可用于治疗癌性疼痛、慢性乙型肝炎等[6]。齐元富教授临床上治疗肝郁血虚型肝癌时常用此药对，柴胡常用量为15 g，白芍常用量为60 g。
2.2 延胡索与川楝子 延胡索味辛、苦，性温，归肝、脾经，长于活血，利气，止痛。川楝子味苦，性寒，归肝、小肠、膀胱经，长于舒肝行气止痛，驱虫。《本经逢原》云：“川楝，苦寒性降，能导湿热下走渗道，人但知其有治疝之功，而不知其荡热止痛之用。……夫疝瘕皆由寒束热邪，每多掣引作痛，必需川楝之苦寒，……设痛之从上而下注者，法当辛温散结，苦寒良非所宜，诸痛皆尔，不独疝瘕为然”。齐元富教授认为肝癌久病，情志抑郁，肝气失调停滞，久而化火。火毒炽烈，症见暴躁易怒、口苦咽干、胸腹胁肋疼痛，时发时止，且癌痛常贯穿该病始终，严重影响患者的生活质量。患者多舌红苔黄，脉弦数。延胡索辛苦温通，可活血行气，尤善于止痛；川楝子苦寒降泄，行气止痛的同时又能疏肝泄热。两者一温一寒、一通一降。齐元富教授临床上常搭配延胡索与川楝子治疗肝癌，以此疏肝泄热，行气活血止痛，气行血畅，肝热消散，则疼痛自止。延胡索中的主要镇痛物质为延胡索乙素，且延胡索总生物碱可使人肝癌细胞hep g2细胞周期阻滞在s期，能显著改变其mi rna的表达[7]。川楝子中的川楝素可以抑制人肝癌细胞smmc-7721、hep3b增殖，促进其凋亡[8]。延胡索常用量为30 g，川楝子常用量为9 g。
2.3 猪苓与茯苓 猪苓味甘、淡，性平，归肾、膀胱经，可利水渗湿。茯苓味甘、淡，性平，归心、肺、脾、肾经，可利水渗湿，健脾宁心。肝与脾存在相克关系，脾乃后天之本，气血生化之源。肝郁日久则传病于脾，形成肝郁脾虚之象。齐元富教授认为肝癌以脏腑气血亏虚为本。肝失疏泄，气血运行不畅，影响肺、脾、肾通调水道的功能。脾虚湿困致水湿内停，或因湿生热，湿热蕴结肝胆，可见下肢浮肿、腹水、黄疸等。《金匮要略》曰：“夫治未病者，见肝之病，知肝传脾，当先实脾”。猪苓与茯苓均性平味甘淡，利水渗湿。猪苓淡渗利湿能力更强，《长沙药解》谓：“猪苓，渗利泄水，较之茯苓更捷。”茯苓则兼具健脾宁心之效。《本草纲目》言其“猪苓淡渗，气升而又能降，故能开腠理，利小便，与茯苓同功，但入补药不如茯芩也。”故齐元富教授常选取猪苓与茯苓搭配治疗脾虚湿困所致的水肿胀满、小便不利，如肝癌中晚期患者存在脾功能亢进，常见低蛋白血症、腹水等症状。两者配伍相须为用，扶正祛邪兼顾，可以增强利水渗湿的作用。猪苓多糖具有抗肿瘤和提高乙肝病毒阴转率的作用，对于预防肝癌的发病有重要意义[9]。茯苓多糖可保肝、增强免疫功能，对s180、eac两种瘤株的抑制作用与口服5-fu相似，且茯苓多糖毒性较低[10]。临床上两药常用量均为30 g。
2.4 瓦楞子与青礞石 瓦楞子味咸，性平，归肺、胃、肝经，长于消痰化瘀，软坚散结，制酸止痛。青礞石味甘、咸，性平，归肺、心、肝经，长于坠痰下气，平肝镇惊。《圣济总录》云：“积气在腹中，久不差，牢固推之不移者，……按之其状如杯盘牢结，久不已，令人身瘦而腹大，至死不消。”上腹部结块、进行性肝肿大，质地坚硬而拒按是肝癌的特征性体征之一，多由于脾虚湿困，水湿失于运化而聚湿成痰，痰结血瘀滞积于肝。中医素有“百病皆因痰作祟”“痰为诸病之源，怪病皆由痰成”的说法，故齐元富教授临证治疗肝癌常以治痰为切入点，善用瓦楞子和青礞石相伍以消痰散结抗肿瘤。瓦楞子具有消痰化瘀，软坚散结之功，用于治疗顽痰积结，癓瘕痞块。《医林纂要》载：“去一切痰积，血积，气块，破症瘕，攻瘰疬。”青礞石为坠痰要药，常用于顽痰胶结之证。缪希雍：“礞石禀石中刚猛之性，体重而降，能消一切积聚痰结，消积滞，坠痰涎，诚为要药。”两药入肝经，均可消痰攻积。瓦楞子又可化瘀散结止痛，青礞石又可平肝镇惊。两者相辅相成，攻中有和，标本兼治，既化痰祛瘀又平和肝之阴阳，使肝气调和畅达。同时两药合用可降逆止呕、制酸止吐，可用于治疗肝气上逆、胃气不降之恶心呕吐。现代研究表明瓦楞子的主要成分为碳酸钙。一种新型的纳米碳酸钙颗粒能显著地提高小鼠乳腺癌4t1细胞内ca2 浓度，引起4t1细胞内ca2 超载，同时能触发线粒体相关的细胞凋亡程序[11]。同时青礞石可以发挥一定的脑瘤治疗作用[12]。瓦楞子常用量为60 g，青礞石常用量为45 g。
2.5 金钱草与虎杖 金钱草味甘、咸，性微寒，归肝、胆、肾、膀胱经，功效清利湿热，通淋，消肿，可治疗热淋、肝胆结石、黄疸等。《陆川本草》言其可“消肿止痛，破积”。虎杖味微苦，性微寒，归肝、胆、肺经，功效祛风利湿、散瘀定痛、止咳化痰，可治疗关节痹痛、湿热黄疸、症瘕等。肝与胆相表里，若湿蕴化热，湿热毒结于肝，肝失疏泄影响胆，胆汁不循常道，则出现黄疸、发热、口干口苦、急躁易怒等症状。对于湿热毒蕴证肝癌患者，齐元富教授善用金钱草配虎杖以清热利湿、化瘀解毒。两药均入肝、胆经，金钱草利水通淋，虎杖清热利湿、苦降通泄。两药配伍应用清泄湿热、通淋之功更佳，可有效治疗湿热黄疸。现代药理学表明金钱草中的槲皮素可通过下调jak2/stat3信号通路来抑制肝细胞癌lm3细胞迁移和侵袭[13]。虎杖中的大黄酸可诱导肝癌细胞hepg2中的β-连环蛋白的降解从而抑制癌细胞生长[14]。金钱草常用量为30 g，虎杖常用量为15 g。
2.6 党参与仙鹤草 党参味甘，性平，归脾、肺经，可补中益气，健脾益肺。仙鹤草味苦、涩，性平，归心、肝经，可收敛止血，截疟，止痢，解毒。齐元富教授认为正虚邪实是肝癌的主要病理特点，而正虚又以脾虚为主，脾虚贯穿疾病始终，肝癌患者常出现纳差、乏力、消瘦等症状。这是由于肝失疏泄，肝郁脾虚，致脾胃功能异常，气血生化乏源，久病则致气血阴阳俱虚。齐元富教授喜用党参配伍仙鹤草以扶助正气、调理虚弱。党参主治脾虚气短，纳少便溏等，既能补气，又能补血。如《本草正义》所言：“党参力能补脾养胃，润肺生津，健运中气，本与人参不甚相远。其尤可贵者，则健脾运而不燥，滋胃阴而不湿，润肺而不犯寒凉，养血而不偏滋腻，鼓舞清阳，振动中气，而无刚燥之弊。”仙鹤草俗称“脱力草”，其补虚之力“赛人参”，对于改善乏力和养伤退肿有很好的疗效，且仙鹤草补虚而不滋腻生燥。《百草镜》言其可“下气活血，理百病，散痞满”。两药相配，苦能补阴，甘能补阳，既可补益气血又能软坚散结，阴阳双补，气血双调，补虚强壮，尤其适用于放化疗后骨髓抑制、癌因性疲劳综合征等。党参水提物能够提高单核巨噬细胞的吞噬活性，增强人体免疫功能，还可降低血清中的alt和alp以抗疲劳[15]。仙鹤草挥发性成分可以显著抑制人肝癌细胞hep g2的增殖，促进其凋亡[16]。两药常用量均为45 g。
2.7 青皮与浙贝母 青皮味苦、辛，性温，归肝、胆、胃经，长于疏肝破气，消积化滞。浙贝母味苦，性寒，归肺、心经，长于清热散结，化痰止咳。肝癌发病是由于正虚邪实，气血不和，加之情志失调，肝失疏泄，气滞血瘀，蕴结于肝，渐成癥积。针对肝癌之有形肿块，齐元富教授善用青皮配伍浙贝母以理气疏肝、软坚散结。青皮入肝、胆经，行气力强。《本草纲目》言其“治胸膈气逆，胁痛，小腹疝气，消乳肿，疏肝胆，泻肺气。”浙贝母对于消除瘰疬瘿瘤、疮痈肿毒有很好的效果。《本草正》言其“善开郁结，止疼痛，消胀满，清肝火，明耳目，除时气烦热，黄疸淋闭，便血溺血；解热毒，杀诸虫及疗喉痹，瘰疬，乳痈发背，一切痈疡肿毒。”两药合用，苦能清泄肝火，一温一寒，软化肿块。现代药理研究表明，青皮中川陈皮素可诱导癌细胞凋亡、抑制肿瘤细胞的增殖[17]。浙贝母具有抗肿瘤和逆转肿瘤细胞耐药的作用[18]。青皮常用量为15 g，浙贝母常用量为30 g。
除上述药对外，齐元富教授还常用红豆杉与瓜蒌皮，女贞子与菟丝子[19]，以及佛手、合欢皮与预知子[20]等药对治疗肝癌，并配伍重楼、白花蛇舌草、陈皮、清半夏、麸炒白术等，以补益脾肾，疏肝理气，清热解毒，燥湿化痰，调和阴阳。
3 病案举隅
3.1 病案1 患者，男，64岁，2022年3月21日初诊。主诉：肝癌术后3年余，发现腹腔、肺转移1个月余。患者于2018年行“肝癌切除术”，术后病理提示：肝细胞性肝癌。2022年2月8日因“间断中上腹疼痛”复查ct示：肝右叶略低密度灶较前增大，腹腔及腹膜后多发肿大淋巴结，左肺下叶结节，考虑转移。既往有乙型肝炎病史。刻下症见：腹痛，恶心，自觉肋下发胀，嗝气，口干口苦，小便黄，大便四五日一行，质干，纳差寐可，周身乏力，近期体质量下降10 kg。舌质淡红，苔薄黄，脉弦。西医诊断：肝癌并腹腔、肺转移。中医诊断：积病；辨证：肝郁化火证。治法：理气止痛，清热养阴。方选柴胡疏肝散合金铃子散加减，处方：柴胡15 g，陈皮12 g，清半夏9 g，乌药12 g，葛根45 g，延胡索24 g，川楝子9 g，金钱草45 g，青礞石60 g，石斛30 g，玉竹30 g，火麻仁45 g，芦根45 g，白芍60 g，炒麦芽45 g。28剂，1剂/d，水煎取汁200 ml，分早晚温服。
2诊：2022年5月25日，诉腹痛较前减轻，食后加重，自觉饱腹感，纳少寐一般，入睡较困难，二便调，乏力较前好转，近期体质量略有下降。舌质淡红，苔薄白，脉弦。辨证：肝郁脾虚证。予上方加佛手30 g，合欢皮30 g，麸炒白术15 g，枳壳15 g，大腹皮15 g，儿茶15 g。28剂，1剂/d，煎服法同前。
3诊：2022年7月4日，诉腹痛减轻，右下腹刀口处发胀，纳眠较前好转，体力一般，近期体质量平稳。舌质红，苔薄黄，脉弦。辨证：肝郁脾虚证。2022年6月28日复查ct示：（1）肝癌术后，肝右叶结节，较前略增大；（2）肝囊肿，腹腔及腹腔干周围淋巴结增大，无著变，转移不除外；（3）左肺结节，无著变，考虑转移；（4）右肺小类结节，钙化灶变化不著。予原方加百合30 g，远志15 g，黄芪45 g，厚朴15 g，砂仁9 g，儿茶15 g，党参60 g。28剂，煎服法同前。
患者坚持服用初诊方加减半年余，症状明显改善，病情稳定，现定期门诊复诊。
按语：齐元富教授认为本病以脾肾不足、气血亏虚为本。本案患者为老年男性，脾肾不足，后天失于濡养，又情志不畅，肝不条达，肝体失于柔和，横逆犯脾，脾胃受制于肝，脾失健运，胃失和降，运化功能减弱，痰浊瘀血内生，搏结患处发为本病，久郁化热。初诊时患者腹痛明显，乏力，消瘦，大便干，苔薄黄，脉弦，辨为肝郁化火证。本阶段治以理气止痛，清热养阴。方选柴胡疏肝散合金铃子散加减。方中柴胡疏肝理气，白芍养血柔肝，共为君药，以奏疏肝养血之功；延胡索、川楝子、乌药疏肝行气以减轻腹痛，为臣药；陈皮、半夏燥湿健脾、化痰散结，炒麦芽消食和胃，葛根、金钱草、芦根、石斛、玉竹以清热滋阴，青礞石重镇降逆止呕，又因患者大便困难、质干，加火麻仁以润肠通便，共为佐使药。2诊时患者自述腹痛较前减轻，但食后加重，入睡较困难，苔薄白，脉弦。齐元富教授认为患者热象减轻，本阶段脾虚加重，仍气滞于肝，肝郁脾虚，故加佛手、麸炒白术、枳壳以顾护脾胃、行气止痛，大腹皮行气宽中，合欢皮解郁安神，儿茶活血疗伤以保肝、抗肿瘤。3诊时患者腹痛、乏力、纳眠均有较好改善。齐元富教授以扶正为主，顾护脾胃之气，予初诊方加黄芪、党参大剂量以健脾益气，砂仁温中行气，加百合、远志以养心安神。本案齐元富教授分阶段论治，先重祛邪而后重扶正，标本兼治。患者服药后主要症状好转，效果较佳。
3.2 病案2 患者，男，46岁，2022年6月20日初诊。主诉：肝癌术后8个月余，介入治疗3次。患者于2021年9月因“进食后伴腹胀1 d”就诊于当地医院，诊断为肝占位。2021年10月行肝癌切除术，术后病理提示：原发性肝细胞癌。术后患者复查示肝癌复发，后行3次肝脏介入治疗，予“仑伐替尼 替雷利珠单抗”联合治疗多周期。2022年6月7日化验结果示：alt 166 u/l，ast 98 u/l，alp 300 u/l，afp 9.3 ng/ml，plt 57×109/l，wbc 2.32×109/l。既往有乙型肝炎、肝硬化病史。刻下症见：周身乏力，大便2次/d，质稀，纳一般，眠浅易醒，近期体质量略微下降。舌质淡红，苔白厚，脉滑数。西医诊断：肝癌。中医诊断：积病；辨证：湿热困脾证。治法：清热利湿，益气健脾。方选自拟清热利湿解毒方加减，处方：柴胡15 g，重楼12 g，白花蛇舌草15 g，佛手30 g，合欢皮30 g，猪苓30 g，茯苓30 g，炒薏苡仁45 g，炒莱菔子30 g，延胡索30 g，川楝子9 g，大腹皮30 g，炒麦芽45 g，党参45 g，仙鹤草30 g，儿茶12 g。28剂，1剂/d，水煎取汁200 ml，分早晚温服。
2诊：2022年7月20日，诉食后有呕吐感，眼睛干涩，纳寐可，二便调，体力差，近期体质量平稳。舌质青紫，苔薄白，脉弦。辨证：湿热瘀阻证。予上方加菊花15 g，枸杞子15 g，石斛30 g，陈皮12 g，竹茹15 g。28剂，煎服法同前。
3诊：2022年8月22日，诉无明显不适，体力较前好转，纳寐可，二便调，近期体质量平稳。2022年8月化验结果：alt 151 u/l，ast 85 u/l，alp 298 u/l，afp 8.3 ng/ml。舌质淡，苔薄白，脉弦。辨证：湿热困脾证。效不更方，继服2诊方。28剂，煎服法同前。
患者坚持服用初诊方加减3个月余，症状明显改善，病情稳定，现定期门诊复诊。
按语：患者中年男性，乙型肝炎病史，肝病日久传脾，加之情志不遂，气滞血瘀，饮食不节，脾失健运，酿生湿浊，与瘀血淤积患处发为此病。初诊时患者乏力，消瘦，大便次数多，质稀，苔白厚，脉滑数，辨为湿热困脾证。本阶段以清热利湿、益气健脾为主。齐元富教授指出手术后脾肾亏虚，元气易伤，脾虚则易生湿浊，湿郁化热，湿热蕴结于脾，湿性重浊黏腻循经下注于肝，呈肝脾湿热之象。患者以湿热之邪为主，故以自拟清热利湿解毒组方加减，方中柴胡、合欢皮、延胡索、川楝子疏肝行气，共为君药；猪苓、茯苓、薏苡仁、大腹皮清利湿热，为臣药；重楼、白花蛇舌草清热解毒抗肿瘤，炒莱菔子、炒麦芽消食和胃，党参、仙鹤草以健脾补虚，六药共为佐使药。2诊时患者自述食后恶心、呕吐，眼睛干涩；又舌质青紫，苔薄白，脉弦。齐元富教授认为湿热阻于肝胆，血行不畅，久则瘀滞不通，辨为湿热瘀阻证，故加石斛、竹茹以清热和胃；陈皮增强理气健脾化湿之功，化解瘀滞；枸杞子、菊花养肝明目。3诊时患者乏力、呕吐等症状均有好转，但湿热日久胶结难除，仍需清热利湿、疏肝健脾，故予2诊方继续服用。本案患者2诊后诸症好转，提示辨证得当，嘱其续服以祛邪扶正补虚并举。
4 结 语
齐元富教授认为肝癌本虚标实，以脾肾亏虚、气血不足为本，湿、热、瘀、毒互结为标。肝失疏泄，气机失调；湿、热、瘀、毒蕴结于肝，渐成积证。治疗上齐元富教授以健脾益气、补益肝肾以扶助正气，活血化瘀、清热解毒、行气化湿以祛邪攻毒，并充分认识到肝癌不同时期正虚与邪实的关系，灵活辨证组方，善于运用药对治疗肝癌，屡有良效，为肝癌的中医辨证思路和临床治疗提供了经验和借鉴。
参考文献
[1] llovet j m，kelley r k，villanueva
a，et al. hepatocellular carcinoma[j]. nat rev dis primers，2021，7：6.
[2]原发性肝癌诊疗指南(2022年版)[j].临床肝胆病杂志，2022，38(2)：288-303.
[3] chidambaranathan-reghupaty s，fisher p b，sarkar d.
hepatocellular carcinoma (hcc)：epidemiology，etiology and molecular classification[j]. adv cancer res，2021，149：1-61.
[4]蒋益兰，潘敏求，黄钢.原发性肝癌中西医结合诊疗专家共识[j].中医药导报，2021，27(9)：101-107.
[5]李艳凤，刘雅舒，李艳生.柴胡的化学成分与药理作用研究进展[j].西北药学杂志，2022，37(5)：186-192.
[6]陈琪，何祥玉，周曼佳，等.白芍的化学成分、药理作用和临床应用研究进展[j].临床医学研究与实践，2021，6(11)：187-189.
[7]陈斯.延胡索化学成分和药理作用研究进展[j].中医药信息，2021，38(7)：78-82.
[8]王昆阳，聂安政.中药川楝子药理毒理探讨与合理用药思考[j].中华中医药学刊，2022，40(3)：54-58.
[9]林贞妍，耿乐，刘璇，冯小可.猪苓多糖的药理作用及机制研究进展[j/ol].中药药理与临床：1-15[2022-08-23].https://doi.org/10.13412/j.cnki.zyyl.20220323.004.
[10]马艳春，范楚晨，冯天甜，等.茯苓的化学成分和药理作用研究进展[j].中医药学报，2021，49(12)：108-111.
[11]迟永杰.纳米碳酸钙介导的肿瘤细胞“钙死亡”与协同治疗效应[d].北京：中国地质大学(北京)，2021.
[12]刘圣金，吴德康，刘训红，等.青礞石的药理作用及临床研究进展[j].中国中医药信息杂志，2010，17(10)：109-112.
[13] wu l w，li j j，liu t，et al.
quercetin shows anti-tumor effect in hepatocellular carcinoma lm3 cells by
abrogating jak2/stat3 signaling pathway[j]. cancer med，2019，8(10)：4806-4820.
[14]梁春晓，王珊珊，陈淑静，等.虎杖化学成分及药理活性研究进展[j].中草药，2022，53(4)：1264-1276.
[15]詹梦茹，李贵花，郭旭春.党参属植物的化学成分及药理活性研究进展[j].山东化工，2021，50(19)：79-82，84.
[16]田露露，包永睿，王帅，等.基于人肝癌细胞hepg2的仙鹤草挥发性成分体外抗肝肿瘤活性评价研究[j].中南药学，2019，17(1)：15-19.
[17]李跃文，朱斌，刘志强，等.川陈皮素潜在药效靶标预测及多维药理作用分析[j].井冈山大学学报(自然科学版)，2018，39(5)：73-80.
[18]孙禹，梁伟.浙贝母的化学成分、药理作用及临床应用研究进展[j].特产研究，2022，44(1)：87-92.
[19]焦明颢，齐元富.齐元富教授运用药对治疗肺癌经验介绍[j].云南中医中药杂志，2020，41(11)：9-12.
[20]袁伟琛，李慧杰，夏蕾，等.齐元富运用药对治疗前列腺癌经验[j].中医药导报，2022，28(3)：160-163.
（收稿日期：2022-09-12 编辑：时格格）